恩星小说

第一章（第1页）

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，将霓虹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。周默缩了缩脖子，把单薄的夹克领子竖起来，加快脚步穿过这条他走了五年的小巷。今天本不该走这条路——地铁故障让他不得不提前两站下车，而这条近道是他唯一能在十点前赶回家的选择。

拐角处，一抹昏黄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。那是一家他从没注意过的店铺，木质招牌上时光阁三个字在雨水中若隐若现。周默停下脚步，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。

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。

欢迎光临。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店内深处传来。

周默抖了抖身上的雨水，环顾四周。这是一家古董店，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：铜制的望远镜、泛黄的地图、镶嵌宝石的匕首。。。每一件都散发着岁月的气息。

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?声音的主人从里间走出，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，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。他胸前的名牌写着沈时年。

我。。。只是避避雨。周默有些尴尬地回答。

沈时年笑了笑，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：没关系，随便看看。有些缘分就是从偶然开始的。

周默点点头，假装浏览货架上的商品以掩饰自己的窘迫。他的目光被玻璃柜中的一枚银质怀表吸引——表盖上精细地雕刻着一只眼睛的图案，瞳孔部分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。

眼光不错。沈时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，1890年瑞士制造，表盖内刻有拉丁文SpeculumMortis，意为死亡之镜。

周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：听起来不太吉利。

沈时年打开柜门取出怀表，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：传说它能让人预见死亡。当然，只是传说。他将怀表递给周默，要看看吗?

金属触感冰凉，周默翻开表盖，里面的指针静止不动，表盘上除了常规的时间刻度外，还有一圈他看不懂的符号。

它不走了?

沈时年推了推眼镜：它只会在特定时刻走动。他的目光意味深长，也许它在等待合适的主人。

周默正想将怀表还回去，突然注意到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：Tempusfugit，mementomori（时光飞逝，记住你终有一死）。不知为何，这行字让他心头一颤。

多少钱?话一出口，他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
沈时年嘴角微扬：对你来说。。。三百八十元。

这个价格低得离谱。周默掏出钱包，发现正好有四百元现金。交易完成后，沈时年将怀表装入一个黑色丝绒布袋递给他。

记住，沈时年在周默转身离开时说，看到的不一定要改变。

周默没有回头，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。门铃再次响起时，雨已经停了。

回到家，周默将怀表放在床头柜上，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。直到三天后的早晨。

周默像往常一样在7:30准时出门，路过小区门口时，看门的张大爷正和邻居下象棋。就在他准备打招呼时，怀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

他掏出怀表，惊讶地发现指针正在走动，更诡异的是，透过表盖上的蓝宝石，他看到张大爷头顶悬浮着一组红色数字：00:03:27。。。而且正在倒计时！

周默揉了揉眼睛，数字依然存在。他环顾四周，发现每个人头顶都有类似的数字，只是长短不一：买菜回来的李阿姨是15年8个月，遛狗的年轻人是42年6天。。。而张大爷的倒计时已经变成00:02:59。

小周啊，站着发什么呆?张大爷笑呵呵地问。

周默盯着那不断减少的数字，喉咙发紧：张大爷，您。。。今天别出门。

说什么胡话呢?我待会儿还要去超市。。。

真的！周默一把抓住老人的手，就今天，哪儿都别去！

张大爷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：好好好，听你的。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?

周默没有解释，只是死死盯着那组数字。当倒计时归零时，一辆失控的电动车呼啸着冲过张大爷每天必经的路口，狠狠撞在电线杆上。

张大爷倒吸一口冷气：老天爷。。。那正是我去超市的路。。。

周默双腿发软，怀表在他手中安静下来，指针再次静止。他隐约明白了沈时年那句话的含义——这枚怀表真的能预见死亡。

接下来的两周，周默像个瘾君子一样随身携带怀表，既渴望又恐惧它的震动。他救了差点被高空坠物砸中的小女孩，拦下了即将登上失事公交车的上班族。。。每次救人后，他都会头痛欲裂，仿佛有人从他大脑中抽走了什么。

一个雨夜，周默再次站在时光阁门前。这次门铃没有响，因为门根本没锁。店内没开灯，只有几支蜡烛提供微弱的光亮。

我知道你会回来。沈时年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。他坐在一张古董扶手椅上，手中把玩着一枚与周默那枚极为相似的怀表，只是表盖上的眼睛是闭着的。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周默掏出怀表摔在桌上，为什么我能看到那些数字?为什么每次救人后我都会头疼?

沈时年不急不缓地倒了杯茶推给他：坐下说吧。

原来，这枚怀表是18世纪一位炼金术士的作品，共有十二枚散落世界各地。它们会选择自己的主人，赋予其预见死亡的能力。

但改变命运是有代价的。沈时年啜饮一口茶，每次你救下本该死去的人，就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作为交换。

周默愣住了：什么记忆?

通常是无关紧要的。沈时年轻描淡写地说，某个生日派对，一次学校郊游。。。人生中总有可以舍弃的片段。

周默努力回想这两周的经历，确实有几处空白——他记得救了张大爷，却不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吃了什么；记得阻止了小女孩被砸，却想不起她的长相。。。

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

沈时年放下茶杯，镜片后的眼睛深不可测：因为怀表选中了你，而作为保管者，我有义务告知规则。他顿了顿，从现在起，选择权在你手中。

周默离开时，雨又下了起来。他没有撑伞，任凭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。快到家时，怀表再次震动。周默颤抖着掏出来，透过蓝宝石看向自家窗户——妹妹周雨晴正在厨房忙碌，而她头顶赫然显示着：00:12:00:00。

十二小时。

周默的血液瞬间凝固。他发疯般冲进楼道，差点在楼梯上摔倒。推开门时，周雨晴正端着两碗泡面走出来。